怜香惜玉以及一场暴风雨 (一) 燥热的八月,无比的宁静。真的是这样的么? 把朋友送走之后,总觉得像是完结了一件事情。这下真的是一个人了。 天儿闷得很,总有一点安静不下来的感觉。清晨早早地起来,带着各种证件,租了辆自行车。今天阳光不那么“明媚”了,然而却更加燥热,自行车兜的一丝微风算是抚慰。行了会就停在路边的树荫下,一只脚支在地上,然后对着天空中的被燥热桎梏在原地的云彩不停地呼出变幻的丝丝缕缕,告诉他,这里有你的同伴,和你有着相似的洁白,但同样也和你一样被桎梏而缺乏灵气。 大早上,一些街道边总会有不少买早点、烧烤之类的。很自然地,我的目光停留在了正对着一家餐馆的卖烧烤的主人身上,只因为她在着众多的路摊当中十分地显眼。她是位很年轻的女子,不像许多女孩子把头发染成金色、做得很时尚,她的长发黑得像梦中的夜。她把头发挽成发髻,然后中间横插一支发簪,双鬓很对称地别着一对绿色的发卡,很是精致,蛮有古典的味道。她站在闷热脏乱的闹市中不停地忙活着手中的事情,招呼着来来往往的顾客,完全顾不得从额头、耳鬓上流淌的汗珠,而我觉得这样却使她更加动人。我一直远远地望着她。或许,她只是趁闲时出来做做事情而已罢。 我刚要调转自行车离开,心里却突然莫名其妙地泛起了一些失落的酸酸的感觉。她明天还会在这里做么?她的家是哪里的?像她这样漂亮但生活粗糙的女子将要或已经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她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会幸福么?她的命运简直使我牵挂。我慢慢地倾伏在自行车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直到人群稀疏,曲终人散。我觉得我又在怜香惜玉了,有时甚至兀自猜想。或许这样不太好,而我也并未有过什么十分特别的遭际。可是我就是无法自制。我调转了自行车的方向,奋力地骑着自行车向前去。 (二) 天气依然很闷热。 中午,回到学校附近,找了个地方匆匆点了份吃的。餐时,我发现偌大的餐馆只有我一个人,我便与清闲的女主人攀谈起来。谈时才知道,她和丈夫以前在附近开了个面馆,叫“太和板面馆”,后来生意不景气,就做起这个了。说着,她站起身,把我左上方挂墙的风扇的方向朝我流着汗珠的额头调整了一下。 一听,我立刻就停住了嘴巴。然后,聊天的内容就更加广泛了。毕竟,在异地碰见老乡听见熟悉的口音,挺难得的。她的说话很温柔亲切,于是就突然觉得自己在学校好像又多了一个亲人。 一个上午过去了,不果而返。 下午漱洗了一下,却觉得空气更加闷热。加上一些事情,有一点透不过气的感觉。 把自行车还了,挎着包,登上公交到新华书店借凉。在若干个城市逛过若干个新华书店,好像都大同小异,目的往往也都很相似,消遣、消暑而已。 刚进来时是无目的的,后来想寻一本书,无果,遂随便翻阅。我始终站在一个书架旁,被两本书深深地吸引住了,由于当时关注的更多的是内容,因此书名已不是很确定了,现在想想,大概一本是《林徽因集》,另一本是《徐志摩集》。两本书一上一下地被摆在书架的两层,相同的出版社,相同的装帧,相同的成书体例,以及相同的封面颜色和风格。林徽因的书里有一篇叫做《徐志摩逝世四周年祭》的文字,写得很深情很真挚,字里行间时不时地吟起志摩的诗歌,信手拈来,文字十分唯美。书中其它地方是否也有相似的文字,没有太在意。不知道,天堂的徐志摩是否能够听到那些声音。徐志摩的书里面出现最多的一个女人,是陆小曼。书的扉页是徐志摩风华正茂时的一张戴着黑色圆框眼镜的黑白照,志摩去世后,这张照片就一直挂在陆小曼的房间,不曾摘去过。我曾仔细地在志摩的这本书里寻找一个人,结果没找到。或许是由于我太粗心罢,也或许是因为他写得太含蓄,我没发现。总之,就是这样。 翻阅完后,我深深地呼了口气,轻轻地合上,然后把两本书放在同一层书架上,将它们紧紧地靠在一起。或许我没必要这么做。总之,就是这样。 走出书店时已是傍晚。 室外此时全然消了燥意,风逐渐大了起来,裹挟着路边下水道的腥臭味。其实,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还在欲裂的桎梏片段里挣扎。这是哪来的风?是从遥远的南方?还是从北方家乡黄淮平原上鲜为人知的野莽间?马路两边的梧桐叶子疯狂地击着手掌,硕大的枝条在风中不停地摇摆和倾斜。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动的声音。许久以来,或许那只是一种虚幻存在的东西,我不停地对自己这么说。也许没有,它根本不曾存在过,虚幻怎能谈得上存在呢! 风,嘲讽地向我扫来,我逃也似的钻进一辆公交。随着几声雷鸣,暴雨立刻就倾了下来。 到站后,我和一群人躲在站台上避雨,等待着支援。不少人都大呼小叫的,发出各种声音,也不知是抱怨自己没带伞,还是欢喜这场暴雨带来的凉爽。有位大妈一只手抱着一岁多的小孙子,一只手撑着外套给小孙子挡风雨;我的右手边有位中年男子,静静地伏在自己的电瓶车上,望着马路上飞驰在大雨中的车辆……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的眼中。雨不但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反而电闪雷鸣,越下越大。站台上的人这时挤成一团,像是将要落水的蚁球,随时会被大水冲走似的。 半个多小时后,暴雨依然没有停歇。陆续有人拿着伞来支援,也有直接打车回家的,剩下的人越来越少…… 突然,有个小伙子索性上衣一脱,拉着一个女孩的手向雨中跑去。地上深深的流动的雨水在他们奔跑的身后溅起很高很高的水花,空中的雨水双双落在他们身上,溅起的水雾形成两个模糊的轮廓,渐渐地消失在大雨中。 天穹中劈开的银白色的裂纹还是不曾减少一条。 那位伏在电瓶车上的中年男子大概是有等到雨停的志向的,依然平静地望着在暴雨中奔驰的车辆。站台上消失了的已经获得支援,仍然坚持下来的都在等待着。 而我呢?貌似当初刚来到这个站台上时也跟他们一样,也在等待支援。随风扫面吹来的雨雾冰冷地使我打了个寒战,如梦初醒似的——哪里会有来人?!那为什么还要在这个几乎遮挡不了风雨的站台上傻傻地等待??昏了神智的和安慰中的存在本身就是虚幻,虚幻不可能存在的! 我望了望无意要停歇的夹着闪电的雨,卷起裤腿向雨中走去。 201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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